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莲花坞上空飘着一层薄雾,仿佛散不开的淡淡少女心事。江厌离失恋了,对象是自小被指腹为婚的竹马。
眼看江家大小姐已过及笄,又退过婚,可把江宗主夫妇给急的。
江澄道:“我阿姐这么好,是那金孔雀瞎了眼没福气!”
魏无羡道:“我都想把师姐娶回家嘞~”
魏无羡话音未落就挨了江澄一拳:“做梦!”
魏无羡:“哎咿呀我开玩笑的啦,眼下最重要的是放眼世界,给师姐觅得一位金龟婿。”
江宗主道:“纵观众仙门,与阿离门当户对又尚未婚配青年才俊有清河聂氏兄弟、姑苏蓝氏宗主二子、岐山温氏...”
魏无羡与聂怀桑本就熟识,道:“我对聂大哥倒是有些了解,刚正不阿、正义凛然,不过一看就是个钢铁直男,他能对师姐体贴入微吗?”
江澄道:“且说那聂明玦少年当家,雷厉风行,幼弟却是顽劣不堪,我看他这娶妻,是想讨个管家婆修理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。”
江宗主:“聂氏待定,其余两家呢?”
虞夫人:“我听岐山温氏风评不太好,那蓝氏行事低调,没听过多少传言。”
魏无羡提议:“那感情好,我与阿澄去趟姑苏,会一会蓝氏兄弟便知。”
江澄也同意,家姐的终身大事自然比什么都重要,约定三日后启程。
然鹅,魏无羡打山鸡把腰给闪了。
江澄临行前,魏无羡躺床上不停碎碎念:“人品最重要,你可别看走眼了,千万别找那种以貌取人之流。”
江澄努努嘴:“行了,你也够婆娘的。我自己的姐我心里没个数?”
江澄一走,半月有余,回来时风尘仆仆,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便喊:“阿爹,阿娘,那蓝公子极好,丰神俊朗,谦谦有礼。”敢情把他毕生所学的好词都用上了。
江宗主问:“你说的是哪位公子?”
江澄:“是蓝宗主长子,次子没见着。”
虞夫人:“这些天我打听过蓝氏长子性情温厚,次子性子冷些,却皆是婚配的不二人选,看来传言不假。”
江宗主:“既然如此,寻个媒婆上门说去?”
虞夫人:“莫急,咱们在金家吃了瘪,这回可不能急着嫁女儿。你们几个糙爷们不曾听说江南花会吧。江南花会由金家主办,邀请的都是世家夫人、小姐,赏花吟诗,那蓝夫人再低调,每年的赏花会都是要去的。”
魏无羡:“说白了也就是世家名媛的相亲会,哪家主母相中了哪家姑娘,就可以上门提亲了。”
江宗主:“阿离从未参加过赏花会,此次正是脱颖而出的好机会。也不拘于聂氏与蓝氏,有其他好的世家也可以考虑。”
虞夫人:“那我便为阿离准备行装了。”
虞夫人与江厌离一去又是半月,归来后道:“阿离的相貌在众多世家小姐里虽不出众,那蓝夫人却独具慧眼相中了阿离,还与我对视了好几眼呢。”
江宗主大喜:“事不宜迟,阿离的婚事就有劳夫人了。”
江澄道:“阿娘,您就没顺带给我相个媳妇儿回来?”
虞夫人挥手:“一边去,老娘忙着呢。”
又过了几日,媒婆带来了好消息,两家人都在准备婚礼,良辰吉日已定。全家人喜气洋洋,当事人却不见得有多高兴。
魏无羡问江厌离:“师姐,你是对蓝大公子不满意?瞧阿澄把他给夸的,能让这傲气包夸得上的,必然是不错的,你就放一百个心开开心心地嫁过去吧。”
江厌离不语,轻柔魏无羡后脑:“阿羡,你还小,不懂。”
魏无羡:“难不成,你还在挂念那只金孔雀?”
见江厌离低头,看来被他说中了。
“我的傻师姐啊”
当然,魏无羡找江澄合计:“我看师姐不想嫁。”
江澄:“可女子的年纪可拖不得,难得寻着好人家。”
魏无羡:“我倒有个缓兵之计:你扮成师姐嫁过去。”
江澄:“什么鬼??”
魏无羡:“一方面考察蓝大公子的人品,万一他想纳个三妻四妾,这种人不要也罢;另一方面给师姐时间忘掉金孔雀。两全其美。”
江澄:“但我与蓝曦臣相处过几日,他认得出我呀。所以——你去!”
魏无羡就这样给自己挖了个坑。
出嫁那天,江澄把自家老姐敲晕了藏起来,魏无羡对镜贴花黄,这玩意儿是戴这儿的?这玩意儿抹哪里的?
“魏无羡,你好没?”江澄推门走进,瞬间吓得不轻缩回去,“你怎么搞成这鬼样子!”
无奈之下,江澄找来了对自己仰慕已久一直不敢表白的小师妹:“师妹啊,是不是为我做什么你都愿意?”
小师妹星星眼受宠若惊:“师兄~我愿意”
江澄:“现在我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。”
于是,假新娘与假陪嫁丫鬟坐上喜轿前往姑苏。
2姑苏蓝氏
“二公子,不好了!大公子被水行渊重伤,晕迷不醒!”
水行渊?姑苏水域向来澄净,怎会有水行渊?偏偏又在兄长大婚之际。蓝忘机来不及思索,兄长伤势要紧。
蓝氏几个长老急得团团转,长老1:“大公子一时半会醒不了。”
长老2:“我看着水行渊就是岐山温氏放出来的。”
长老3:“岂有此理!”
长老1:“如今宗主闭关,启仁去了天山,夫人你看...”
蓝夫人:“今日之事多半是冲着咱们来的,想要搅黄我儿的婚事,我偏不依。湛儿,换上喜服,替你兄长迎亲。”
蓝忘机:“母亲?”
长老2:“夫人,家规曰,不可欺不可瞒。不如与江氏商议择日再...”
蓝夫人:“你们呀,且不说是咱们蓝家牵连了江家,江小姐退过婚,今日若再成不了婚,明白事理的知道是温氏挑事,不明白的呢,说她江小姐克夫,怎么办。”
长老3:“夫人贤良淑德,宅心仁厚,那遍委屈二公子了。”
蓝忘机:“三爷爷...”
魏无羡懒洋洋地在花轿里打了个哈欠,刚出轿还踩到及地裙摆往前扑,幸好被人接住,而后,牵起魏无羡的手往前走。
那人的手微凉,却又股暖暖的温热从手心传来,想必便是蓝曦臣了。魏无羡在心里给对方加上十分。
距离喜堂还有些路,魏无羡什么都看不见,头被沉重的头饰压得疼,感觉手心沁出些薄汗,不知是自己的,还是对方的。
礼成后,小师妹扶着魏无羡进入洞房,魏无羡撩开盖头喘气:“师妹,来,帮我领子解开,勒死我了。”
小师妹:“大师兄,你还是再忍忍吧,万一姑爷进来...”
魏无羡白了她一眼:“哎呀师妹,那个等下是不是要洞房,你懂不懂,我好紧张!”
小师妹双颊通红:“我肯定不懂啊,你跟澄师兄之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吗?”
魏无羡:“没有。”他们研究了缩骨功、变声术、女子形态,唯独忘了这一茬。
小师妹:“那就说来姨妈了,先混过七天吧。”
魏无羡:“万一他禽兽起来要上怎么办?”说着从头上扯下簪子往自己身上扎。
“不要——”小师妹惊叫。
蓝忘机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:“嫂...夫人?”
魏无羡立马演技上线,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:“夫君,你应酬完了?对不起我也不想初次见面就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可我实在是太疼了!”
蓝忘机眉心一皱,疑惑地上前:“你怎么了?我去请大夫。”
“不不不必了”小师妹连忙阻止,“姑爷,我师姐刚来那个,疼得要命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蓝忘机倒是舒了一口气,赶紧吩咐下去送来活血补气茶、干爽衣物和床具,可谓面面俱到。
“夫君,我真的很抱歉。”魏无羡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泪,仰躺在床上,“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。”
魏无羡脸上是小师妹精心打造的妆容,现在流了泪,妆花了,有些狼狈,蓝忘机看来却可见尤怜,心中不明所以猛然一缩。他不是她的正牌夫君,她万般疼痛却还在道歉,蓝忘机心中内疚而柔软,若是站在此地的是兄长,许会怀抱着她渡给她内力,而自己却因身份限制说不出任何安慰话语,也因男女之别不可近身。
蓝忘机问小师妹:“姑娘怎么称呼?”
小师妹:“江茗儿,姑爷唤我小江便好。”
蓝忘机:“她不舒服,今夜便有劳小江姑娘,我在外室,有事尽可喊我。”
蓝忘机出去后,魏无羡与江茗儿对望了眼松口气:“好险,幸好他好骗。”
江茗儿:“哇师兄你看到没,姑爷刚才那眼神,可担心你嘞。”
魏无羡耳畔一红:“看来师娘这回挑女婿总算没看走眼,咱们一起观察七日,要是过关了就把师姐换回来。”
江茗儿同意地点头:“而且姑爷蛮帅的呀~”
魏无羡坏笑:“有江澄帅吗?”
江茗儿:“这个问题有点难。”
次日清晨,于礼该早起给蓝氏长辈请安,江氏师兄妹舒爽地睡到自然醒,蓝忘机听到里边传来大动静才扣门进来,一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容见着魏无羡才透出些暖意:“可好些了?若还不利索,请安便免了,我去同母亲说。”
“不打紧。礼数还是要的。”魏无羡浅笑,露出个小小的梨涡,瞧得蓝忘机有些晃神。
不得不说,江茗儿是个合格的造型师,魏无羡今日的打扮既有新娘子的喜庆,又有初为人妇的女人味,当然,所有人知道他们肯定没同成房。
心照不宣着,蓝夫人让魏无羡轻松地过了敬茶环节:“若不是涣儿前些日受了些伤,让他多带你去镇上走走。”
魏无羡小声问蓝忘机:“你受伤了?”
蓝忘机望向他,有些欣喜,后失望,低垂着:“不碍事。”
魏无羡感觉自己特受不了蓝忘机那小鹿般无辜又受伤的眼神:“哎没事的,等咱俩身子都好了,你带我逛逛?”
哎,到时候你陪着逛的就是师姐本尊了。魏无羡默默地叹了口气。
魏无羡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,无他,只因他吃撑了,天辣!江南的糕点怎么这么好吃!
蓝忘机陪了他一会儿,嘘寒问暖后就借故说去处理族中事务了,宗主长子么,肯定忙的。
江茗儿:“师兄,按照你的人设,你现在是不是该去绣花了?”
魏无羡:“表吵,让我睡一觉。”
江茗儿:“那我给澄师兄写封家书。”
就这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地假夫妻扮了七日,魏无羡都准备好把江厌离换回来了,未料收到江澄急书:金子轩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对江厌离回心转意,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江厌离被替嫁,找到江厌离,两人你侬我侬差一点就要私奔。
要完!魏无羡想。
我要是个妹子的我也想继续扮演师姐当这个蓝氏大少奶奶混吃等死,婆婆人好,老公又帅。
可我下不了蛋!艾玛,糟心。
魏无羡一糟心,抄了罐天子笑越上屋顶豪饮。
蓝忘机照看昏迷的蓝曦臣归来,看到屋顶上一个豪放的身影。
魏无羡没坐稳,从屋顶跌下来,却不慌不忙,单手勾住瓦楞一个鲤鱼打挺翻回屋顶,敞开另一肆意妄为的潇洒姿态。意识到自己盯着自家大嫂的醉态如痴如醉看了半柱香后,蓝忘机清了清嗓子:“云深不知处禁酒。”
“哈,怎么办,家规里好像是有这么一条,要完,要完...”魏无羡嘟囔着要完,竟然躺在屋顶睡着了。
睡在屋顶自然不行,蓝忘机唤醒熟睡的江茗儿:“去接你师姐。”
江茗儿:“啥?”
次日清晨,江茗儿跟魏无羡说了昨晚的事。
“你是说,姓蓝的看到我在屋顶喝酒,然后叫你把我拎回屋?”
“嗯嗯。”
魏无羡:“要完,他怕是个不行的!他为什么不碰我,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,来这儿都半个月了,他连我一根头发都没碰过!”
江茗儿:大师兄,你究竟是想人家碰你还是不碰你啊?